素念

【傅筹×容乐】[二十四]

许久,大夫已在门口侯着了,容乐却不想让大夫进来瞧,无非是动了胎气之类的话,若是让他知道,有免不了在床上躺着了……

思及此,复又自嘲笑笑,他对自己,究竟几分真,几分假呢?

他许下的最简单,却重似千斤的“信我”二字,如今却似不那么牢固了,隐隐的,动摇了……

重重叹了口气,微凉的手覆上暖洋洋的小腹,可动摇了,又能怎样呢?此时此刻,除了信他,还有别的办法吗?

缓缓起身,竟是又一阵头晕,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前跌去,手疾眼快,却是扶住了他精致的书架,说是书架,却是一个又一个小篓,似盛开的花瓣层层绽放,于每一个篓间置着一卷书,尤其那中间那一篓,以琉璃装饰,在室外的光芒照射下那般的透亮好看,只上面似落了灰,怎么也看不通透似的,捏起袖子,轻轻擦拭那微红的琉璃,那浮灰已去,看起来更是透亮了些,似里面燃着暖洋洋的火气,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探,自己鲜少来他书房,竟从未在意过他书房的陈设是这般的大气,一件件,看似古朴素气,却都那般低调而奢华,如这上好的红琉璃

手指刚刚触上,却不似看起来那般温润暖和,是冷的,刺骨的冷!

不由得缩回手,那琉璃竟虽自己的动作微微动了一下,想是年头久了,有些松动了

伸手触了触,不,不是松动的感觉,那琉璃松动的环环相扣,不是即将脱落的不稳和摇摇欲坠的飘柔失重,而是厚重的,有规律的,似是什么机关!

望了望外面,没有傅筹的人,只几个婢子和泠月

双手搭在上面,顺着感知到的松动迹象大力的拧动

哐啷,那堆书简背后开了一个暗格,里面似是厚厚的什么,容乐小心的探过去,那暗格中布满灰尘,伸手一触,满指脏污,又用袖子拂了拂,是一本厚厚的东西,没有注名,翻开一页,似从中掉落了一张纸,上面画着奇奇怪怪的符号,上面似新月,微微弯曲,底端如利刃,形似闪电般的尖锐,仿佛只看着这纸,便能杀人姓命,厄人咽喉!

像画,又像字!

随手取了纸笔,匆匆描摹下那图案塞入衣袖,想将那纸塞回原处,却是不知它从那一页掉出

无意间发现了傅筹的暗格,心里本就微微紧张,手心已结了微微的细汗,额头与后背更是冷汗不断,微微粘住了本单薄的海棠色衣裙,薄汗凝成一股,顺着惨白的面颊滑下,顺着凹陷的锁骨起伏的胸口浸入嫣红的领口,艳丽的海棠色领口被打湿,似汩汩流淌的鲜血在胸口摊开,绽出死亡的红莲……

慌张的将那纸随意塞入一页,小心点继续翻动,一页一页,是太子结党营私的证据,想来,是痕香交给他的,再往后翻,后面那纸已有些泛黄了,旧纸后又夹着新纸,似层层累计起来的

纸虽泛黄了,可字却清晰的很

年月,加上出纳!

正是账册!是他真正的账册!

心口还苟延残喘的希望和信任彻底瓦解,他果真是为了隐瞒自己!

双手颤抖着,双目已覆上血丝,眼球微酸,似什么迷糊了视线,随意用手蹭蹭,微咸的泪糊了一脸,晨起时未曾认真打理的发丝已零零散散的落下,碎碎糟糟的糊在脸上,那娇俏可人的素钗已不见了踪影,不知是何时掉落的,同自己被寸寸割伤的信任……

目光定格在那字迹上

奉仇十六年,正北临团练副史,居六品,西启济五十万银,奉门主纳死士三十万银

奉仇十九年,正北临骠骑将军,居三品,西启济二百万银,援纸鸢三人,除陈昌,于渊二人,正军中位,奉门主纳死士一百万银

……

奉仇二十三年,正北临卫国大将军,居正一品,启皇嫁妹,济五千金,绫罗三千匹,朱玉五十,红绡三百,言善待其妹,则大仇可报

!!!!!

目光顺着最后看到的这几个字,身子一寸一寸的塌下去,似这些时日的情,曾下过的决心都一寸一寸,随着看到的每一个字,土崩瓦解!

容乐已再看不下去了,泪已决堤……

言善待其妹,则大仇可报?

这半年,他对自己的好,他一点一点剥离开自己心底的防线,究竟是因为爱,还是因为那一句“大仇可报!”

奉仇!这决不是任何一个国家的年号!

奉仇,奉仇!这该是他记着的,他的仇恨已有多少年,他在提醒自己,他的仇恨有多深!

那么,门主,又是什么人?那个诡异的符号,又是什么?痕香和项影,又是否是他的死士?他的仇恨究竟是什么?他的秘密又有多少!?

自己什么都不知道!

这半年多,她以为他们是最亲密无间的人,虽不知心是否系在他身,却也下定决心厮守终生!

如今,却都成了笑话吗?

她仿佛从不了解他,从不了解他过往的一切,从不知晓他未来的打算……

不知从前,也不知未来……

那她在他心里,又算不算是妻子呢?还是……为得报大仇不得不善待的筹码呢……

无心再看那账,随手丢回那暗格中,用尽全力拧动那冰冷的红色琉璃

此刻阳光已暗了不少,那琉璃似染上了诡谲的血红,暗格渐渐合拢,仿佛她从未来过,失魂落魄的踏下台阶,却是跌在地上,无力起来,腹部的厚重感压抑着,近日总是胸闷,这小家伙又在闹腾了,已微微有了胎动,此刻他正欢脱的打滚,容乐的双目已是倦怠的血丝,似睁不开眼,半眯着眸子,却是怎么也掩不住泪痕,双手覆在小腹上

孩儿你,也是他演戏的陪衬,是他复仇路上的产物吗?

身上已没了一丝力气,又掖了掖藏在袖中的图纸,颤抖的站起,声音已细若游丝

“泠月……”

泠月是个耳朵好使的,已快步冲了进来

正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容乐,几个婢子也随后入内

容乐得了支点,已昏睡了,这一梦,好长好长,似梦尽了他与她的一生,却只短短几月罢了,真真假假,假假真真……

还能再信吗?

还能再………爱吗……

……   …… 

凡所有相,皆是虚妄

若见诸相非相,即见…如来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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